结构性减税 从税负转嫁看结构性减税

王东京

我在这个专栏里写道，扩大投资有两种选择:一是增发国债；第二，减税。增发国债可以扩大政府投资，减税可以扩大企业投资。而“李嘉图-巴罗等价定理”说:“今天政府发行的国债，就是明天企业的税。”言下之意是，发行政府债券会对企业投资产生挤出效应。因此，我认为扩大投资的重点是减税，而不是发行债券。

在更深层次上，减税实际上有两种选择:全面减税和结构性减税。我们知道，前者是供给学派提出的一个命题，美国从里根时代开始实行全面减税。但事实表明，全面减税虽然可以扩大企业投资，但也会加剧逃序。与美国不同，中国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也开始减税，主要是结构性减税。

中国实行结构性减税，旨在扩大投资和结构调整同时进行。一举两得，显然是最好的。我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比较两种减税方案，而是讨论如何使结构性减税更加合理。从理论上讲，减税不仅是对企业的一种经济利益，也是政府对企业的一种“补贴”。我们现在需要研究的是，应该为结构性减税作出什么安排，以使企业和消费者都受益。

企业和消费者从减税中受益绝非不可能。读者知道2009年实施结构性减税的背景吗？本来2007年底国家颁布《劳动合同法》，法定最低工资标准平均提高20%，这样工资必然会排挤企业的利润。不幸的是，第二年，发生了全球金融危机。为了挽救企业，政府开始结构性减税。

减税表面上是在补贴企业，实际上也是在补贴员工。试想一下，如果政府不减税，让工资压榨利润，长远来看，会不会有企业倒闭？企业一旦倒闭，不仅最低工资无法兑现，还会有大量员工失业。从这个角度来看，减税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工资排挤利润。减税不仅减轻了企业的压力，也让消费者受益。

当然，以上只是特例。事实上，消费者并不总是减税的受益者。比如出口退税与国内消费者无关。问题是，能不能找到一套标准，能明确确定谁是减税的受益者？我的思路是这样的:如果政府加税，企业可能转嫁税负，那么如果政府减税，其“补贴”是否也可以转移？想了想，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先说税负转嫁。

所谓税负转嫁，就是政府对企业加税，企业把税负转嫁给消费者。企业如何转嫁税负？要理解这一点，我们需要运用“需求弹性”理论。一个商品价格变化带动需求变化，两个变化率的比值就是需求弹性。一种商品价格上涨10%，需求下降20%，其弹性系数为2。根据经济学理论，弹性系数大于1，需求具有弹性；反而缺乏弹性。

需求弹性与税负转嫁有什么关系？我再举个例子。如果政府对酱油生产企业加税3%，因为消费者对酱油的需求是无弹性的，他们不会降价多买酱油，也不会高价少买酱油。这样，企业会提高酱油的价格，但销量不会减少，所以增加的税收负担会转嫁给消费者。相反，如果一种商品的需求弹性大，并且由于价格上涨导致需求急剧下降，此时税收负担就无法转嫁。

由此可见，企业税负能否转嫁取决于商品能否提价，商品能否提价取决于需求弹性。如果反过来研究减税，也是如此。前面说过，减税可以看作是政府对企业的补贴。这个补贴会不会转，就看商品会不会降价了。如果降价，企业和消费者都是受益者；否则受益者只有企业。商品的价格是否会降低，取决于需求的弹性。

是的，如果一种商品缺乏需求弹性，降价后需求不增加，企业自然不可能降价。但如果一种商品的需求弹性较大，比如降价5%，销量可以提高10%，企业可能会降价。然而，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企业最终是否会降价，取决于商品的供求关系。也就是说减税是否会转移取决于供求和需求弹性两个维度。我们可以将不同的行业分为四种类型:

类型1:供给短缺和需求弹性。一般来说，供不应求的商品不会降价。从短期来看，减税的受益者是企业。但长期来看，对消费者有利。由于商品短缺和需求弹性大，政府的减税将促进企业生产的扩大。随着供应量的增加，商品价格迟早会下降。一旦商品价格降低，补贴就会转移到消费者身上。

类型二:供给不足，需求弹性小。政府对这类行业减税，受益者当然是企业，补贴不会转移。由于商品供应紧张，企业不会降价；同时，由于需求弹性小，即使降价，商品销量也不会增加。但需要指出的是，对这类行业减税可以促进供给，更好地满足消费者需求。

类型三:供大于求，需求弹性大。这说明这类行业的商品市场是有需求的，但是价格高造成了积压。只要企业愿意降价，供需就能自动平衡。这个时候，如果政府能为企业减税降低成本，让企业降价空，肯定对消费者有利。

类型4:供大于求，需求弹性小。毫无疑问，政府会对这类行业减税，只补贴企业。而且不同于类型2，不仅消费者得不到好处，反而会对经济做各种伤害而没有任何好处。读者想一想，既然已经有商品过剩，需求弹性小，这个时候减税怎么减少过剩？反而只会加剧生产过剩。

最后说一下结构性减税的安排。实施结构性减税是中央确定的重大政策，目前的问题是如何减税。根据以上分析，如果要兼顾企业和消费者的利益，兼顾国家现有的财力，我认为政府应该优先加大对第一类行业的减税力度，第二、三类行业也可以适当减少，而第四类行业完全不需要减少。读者如何看待减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