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艺术中心 意大利色情美学革命史：向神性中浇灌情欲

图一。《最后的审判》为米开朗基罗1534年-1541年绘制的壁画，现藏于梵蒂冈西斯廷教堂，图为画中天使背负着耻辱柱 图片来源：Wikipedia图一。《最后的审判》是米开朗基罗于1534年至1541年间绘制的壁画。它现在藏在梵蒂冈的西斯廷教堂里。图为图中天使背着耻辱柱。来源:维基百科

如果你抬头看看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的壁画《最后的审判》，你会看到一群肌肉男天使在空。有些是裸体的，有些只是裹在一小块布里。如果你走出梵蒂冈，停在一个书摊上，你可能会发现另一位伟大艺术家设计的插图性手册。你的眼睛会被一种不同的冲动吸引到类似的裸体上。

图二。无名艺术家临摹的马坎托尼奥·雷蒙迪《姿势》，又名《十六享乐》“托斯卡尼尼卷”副本，1555年 图片来源：私人收藏，米兰图2。马侃·托格诺·莱蒙迪的《姿势》由无名艺术家林翼创作，又名《十六乐》，《托斯卡尼尼卷》副本，1555年照片来源:米兰私人收藏

为了探索它们惊人的相似之处，我写了《看得见的爱神: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艺术、性和历史遗迹》一书。这本书的封面图案来自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教堂绘制的另一幅壁画《创世纪》。图中裸体人摆出诱惑的姿势，回头看你，仿佛在问:你看到了什么？我的回答是:16世纪初至16世纪中叶的反宗教改革运动期间，一场鲜为人知的“色情革命”席卷意大利。

图三。本文作者詹姆斯·格兰瑟姆·特纳《看得见的爱神》一书的封面来自西斯廷教堂穹顶壁画《创世纪》图3。詹姆斯·格兰瑟姆·特纳所著《看得见的爱神》一书的封面来自西斯廷教堂圆顶壁画《创世纪》

当然，有些色情图片早在1500年前就有了。19世纪90年代，暴躁的宗教改革家吉洛兰·萨沃纳罗拉(Giloram Savonarola)发起了“虚荣的篝火”，命令他的追随者焚烧色情出版物。但从广义上来说，中世纪对性行为的描绘仅限于低级、滑稽或奇丑的风格，在高雅艺术中很难找到裸体的痕迹，即使有，裸体的人的身材往往是苗条的，而不是肉肉的。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裸体雕塑有时会被毁坏或被打上魔鬼作品的烙印。柏拉图的骑士和淑女之间的爱情是高尚的，情欲和性冲动是丑恶的。对“新郎”基督和他的“新娘”人类灵魂之间神秘关系的描述，是当时对爱情最生动的描述。

文艺复兴初期，古典艺术的美受到高度尊重，柏拉图的爱情理论也是如此。然而，这加深了纯粹的理想与现实、神圣的爱情与世俗的爱情之间的裂痕。新柏拉图主义把金星分成两部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坚持认为真爱需要摆脱感官体验。除了桑德罗·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很少被保留之外，艺术作品中的婀娜多姿的身体大部分还是裹在衣服里的。但保存下来的作品不公开展出，严格解释为神谕。色情革命开始质疑并推翻这些僵化的差异。

像大多数革命一样，色情革命并不彻底。与60年代的“性革命”不同，它没有改变社会历史，也没有出现新的避孕方法，把女性从无休止的婚姻或卖淫的恶性循环中解放出来。色情革命，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色情审美革命”，从根本上改变了意大利人思考、创造和看待艺术的方式。艺术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比如当时虽然女艺人、女模特还很少，但是出现了女美术赞助商。人们开始把激情和爱当作创造力的源泉，而不是让人失去理智的肮脏东西。灵感与性欲的区别，神圣与亵渎，以及现在被归类为“艺术”与“色情”的东西开始出现。艺术家可以表达所有的激情和“灵魂的运动”，而不仅仅是贞洁的感觉。批评者也赞扬了这一举措。他们称赞那些让“任何观众”感受到“自己内心和行动中爱的火焰”的作品。美不仅存在于九天的爱情中，也存在于人间的爱情中。情感成为“生活”质量的保证，这是现代艺术中最重要的指标。

为了衡量这种革命性的变化，我开始注意记录爱情和艺术作品中是否有“情欲”、“淫荡”等关键词。柏拉图学派哲学家崇拜天上的维纳斯，称她为“纯洁、秩序、卓越、神圣、灵性”的化身；同时，他们谴责象征性的维纳斯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低劣、无组织、善变、好色、充满兽性和淫秽的”。萨沃纳罗拉坚持要烧掉所有的“色情照片”，但在令人惊讶的短时间内，“淫荡”不受阻挡地流行起来。

作家Petro Altino认为文艺复兴时期的性手册有其意义。他说诗人和艺术家总是做“淫荡的事”来自娱自乐。伊莎贝拉·德·埃丝特，一位女性艺术赞助人，欣赏“淫荡但高贵”的作品。这反过来又鼓励艺术家表现“淫荡”，在题材和情感笔触上刻画“活体”和谈恋爱的兴奋感。提香在维纳斯和阿多尼斯身上发挥了很高的水平，画中“美丽而无与伦比”的阿多尼斯混合了阳刚与阴柔，呈现出一种“融合”的雌雄同体之美。阿尔蒂诺许诺给强大的曼托瓦统治者的“栩栩如生”的维纳斯雕像也“令每一位观众如痴如醉”。

图四。《维纳斯和阿多尼斯》是意大利画家提香·韦切利奥于1553年-1554年间创作的油画作品，现藏于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图片来源：Wikimedia图4。《维纳斯和阿多尼斯》是意大利画家提香·韦切利奥于1553年至1554年创作的一幅油画。现在在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馆。图片来源:维基媒体

达芬奇曾夸口说他的一幅宗教画激起了“持有者的欲望”。对于达芬奇来说，这没什么好羞愧的；相反，他为绘画的巨大力量而自豪。绘画“比诗歌更容易唤起感官”，它们“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挑衅行为，以至于引起观众的欲望”。“好色”、“好色”、“撩人”三个危险的字眼，摆脱了道德的枷锁。其实达芬奇否认亚当夏娃的堕落，认为没有必要因为羞耻而隐藏生殖器:“男人不应该羞于说出它的名字，也不应该羞于表现出来。我们不应该总是掩盖和隐藏那些值得庄严装饰和展示的东西。”Altino也有同感:

“看到男人趴在女人背上有什么问题？动物应该比我们更自由吗？在我看来，这是大自然给了我们繁衍后代的东西。应该像吊坠一样挂在脖子上，像奖章一样嵌在帽子里...人们应该为它设立一个节日，为它守夜，庆祝节日，而不是把它藏在布或丝绸后面。”

所以艺术家们继续他们的革命，画下这些庆典。

图五。《阳具的胜利》，弗朗西斯科·萨尔维蒂或其追随者绘于1540年。私人收藏于斯德哥尔摩图5。《阴茎的胜利》，弗朗西斯科·萨尔维蒂或他的追随者于1540年绘制。斯德哥尔摩私人收藏

综上所述，这似乎是一个只有男性精英才能参与的以男性为中心的游戏。其实在探索绘画、雕塑对性欲的刺激作用时，我发现压抑女性性欲的说法是不正确的。在阿尔蒂诺面对维纳斯雕像时，观众因为雕像上透露的情欲而“迷恋”；提香的维纳斯并不想给观者带来强烈的刺激，而是让他感到温暖和温柔:他“感到温暖和柔软，他的血液在血管里翻腾”。当然，当时作品的接受者同意成为男性，但当他面对金星的臀部时，他深深地感到这种欲望已经“渗入骨髓”。

色情革命如火如荼。我再举最后一个例子。19世纪，有人根据遗失的印刷品修复了马侃·托格诺·莱蒙迪的性手册。其中，有一页描绘了一个女人骑在一个男人身上。

图六。让-弗雷德里克·马克西·迪·瓦尔德克对马坎托尼奥·雷蒙迪《姿势》的复原，1850年 图片来源：伦敦大英博物馆图6。让-弗雷德里克·马克西·迪·沃尔德克的《马尔康·托格诺·莱蒙迪的姿势复原》，1850年照片:伦敦大英博物馆

这个姿势的灵感来源于古罗马人喜欢的一种“淫乱”，但当时一位罗马艺术家大张旗鼓地展示了它。这个人是Altino。他为《姿势》中的每一张纸写了十四行诗，想象着那个男人大喊:“丘比特，你这个小混蛋，别拉着车！”这本“淫荡”的绘本后来激发了文艺复兴全盛时期最引人入胜的作品之一:帕姆吉亚诺的《用砍弓爱上帝》。Pamgianno的爱神回眸锁定了我们的眼睛，但隐藏的问题还是一样:你看到了什么？你喜欢你看到的吗？

图七。弗朗西斯科·帕米贾尼诺《削弓的爱神》，1530年 图片来源：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图7。弗朗西斯科·帕姆吉亚诺，《砍弓的爱神》，1530图像来源: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起初，答案是否定的。艺术史学家乔治·瓦萨里(Giorgio vasari)最初称赞当时的色情艺术，但后来，他谴责性手册“丑陋”，尽管他没有读过。反宗教改革运动始于1545年的特里腾大议会，旨在消除据称污染宗教艺术的肉欲和“淫荡”元素，尤其是米开朗基罗的《最后的审判》。然而，伴随压迫而来的是反抗。所以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文艺复兴全盛时期旺盛的肉欲经历了被尊重、被谴责、被尊重的反复过程。即使是现在，在20世纪60年代的另一场性“革命”之后，历史学家仍然在理性、理想主义和柏拉图式的表达和一场深思熟虑的运动之间摇摆不定。正是这场运动将身体重新引入艺术领域，重视性体验，使人们开始反思“艺术”和“色情”的界限在哪里。

詹姆斯·格兰瑟姆·特纳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英语教授。他的最新著作是2017年出版的《可见的爱神: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艺术、性和历史遗迹》。特纳本人住在伯克利、芝加哥和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