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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和美国 郑永年:中国今后如何与美国共存

导语:今天中美关系的恶化主要是美国国内问题的牺牲品,而不是一些人所说的“中国的战略扩张”。今天,中美关系的恶化主要是美国国内问题的受害者,而不是有人说的“中国的战略扩张”。学国际关系的,熟悉两句话。第一句是外交是内政的延伸,第二句是战争是政治的另一种表现。但是政治上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所有的政治都是地方政治。结合这三

今天中美关系的恶化主要是美国国内问题的牺牲品,而不是一些人所说的“中国的战略扩张”。今天,中美关系的恶化主要是美国国内问题的受害者,而不是有人说的“中国的战略扩张”。

学国际关系的,熟悉两句话。第一句是外交是内政的延伸,第二句是战争是政治的另一种表现。但是政治上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所有的政治都是地方政治。结合这三句话,可以说所有的战争都是地方政治造成的。虽然中美关系恶化的主要问题在美国,但我们也应该反思自己对美国内部发展的认识不足。

一、全球化:从福特到iphone

从20世纪80年代的里根和撒切尔革命到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世界经历了一波超级全球化。在这场超级全球化的浪潮中,美国和中国扮演着两个主要角色。如果当时没有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中国加入了世界体系,这一波全球化很难成为超级全球化。在这一波全球化浪潮中,美国其实获利最多,中国也获利不少。

然而,美国在获得巨大利益后出现了严重的内部问题。今天,许多美国人都在问我从全球化中获得了什么,社会获得了什么,国家获得了什么。大量美国人发现收入差距越来越大,财富分化越来越大;社会中产阶级的规模也越来越小;这个国家一无所获,因为它失去了就业、税收和经济主权。

在这波全球化之前,1945-1980年也经历了一波全球化。但那一波全球化只是西方阵营主导的全球化,那一波全球化的意识形态是凯恩斯主义。在国家的干预和刺激下,西方经济蓬勃发展,美国和大多数其他西方国家的中产阶级达到了70%。

相比之下,在1980年至2008年的超级全球化期间,美国中产阶级的规模缩小到不到50%。在任何一个国家,中产阶级缩水如此之快都是不合理的。奥巴马执政八年,美国中产阶级每年下降1%。没有奥巴马政府,特朗普就不会掌权。奥巴马八年的执政为特朗普的民粹主义崛起奠定了社会基础。民粹主义本来是欧洲的一种社会现象,现在美国成了民粹主义的大本营。

美国社会中产阶级的萎缩是当今美国面临许多大问题的根源。过去美国中产阶级的规模达到70%,民主党和共和党都要照顾这70%人口的利益。然而,中产阶级的萎缩现在导致了严重的社会分裂。

那么,在国家层面上,这一波全球化让国家获得了什么?这一波全球化与之前的全球化完全不同。国家既不能帮助更多的人实现就业,也不能获得更多的税收。所以美国人一直在污蔑中国“抢”了他们的工作,抢了他们的税收。当然,这不是中国造成的,而是超级全球化造成的。

美国人喜欢把福特时代的全球化和iphone时代的全球化相提并论。在福特时代,美国有技术就有工厂,有工厂就有工作和税收。工人阶级赚了钱,成了中产阶级。iphone时代,技术还在美国,但是生产线转移到中国等国家。所以iphone时代,美国没有产生新的工人阶级,中国珠三角的农民工成为美国的工人阶级;同时美国政府拿不到税收,所以国家的经济主权越来越少。

唯一获得暴利的人是少数成为超级富豪的人。过去,美国人以他们的中产阶级为荣,但现在中产阶级已经成为一个富裕的社会,分配越来越不均衡,收入和财富的差距越来越大。

第二,自由的国际秩序

从历史上看,今天的美国民粹主义并不新鲜。历史上,西方民粹主义可以分为左民粹主义和右民粹主义。左翼民粹主义也频繁出现,尤其是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左派民粹主义希望通过内部改革、财富分配和福利社会来解决问题。右翼民粹主义总是与贸易保护主义、反全球化和经济民族主义联系在一起。特朗普治下的美国就是典型的右派民粹主义。

西方所谓的“自由国际秩序”是国内自由秩序向外国的延伸。一旦国内自由秩序出现问题,国际自由秩序就无法生存。换句话说,美国内政的变化必然导致国际秩序的变化。

特朗普的几个判断是正确的。美帝国主义扩张过度。如果不在国际层面上签约,美国霸权将难以维系。因此,特朗普开始向美国盟友收取“保护费”,要求他们承担更多维护国际秩序的责任。虽然特朗普的判断是对的,但他的方法太激进,太可怕了。美国的右翼民粹主义现在把中国当成了竞争对象,甚至是敌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认为今天中美关系的恶化主要是美国国内问题的受害者。

三、美国的新中国战略:“四满”+“四分”

我把当前美国对华战略概括为“四全”模式。“四个全面”模式是指整个政府、整个社会、整个世界、全方位的模式。

“四个整合”之一就是整个政府模式。以前美中外交主要涉及国务院、商务部、五角大楼,现在美国要协调所有政府机构针对中国,所以叫全政府模式。

“四补”第二部分是全社会模式。美国应该动用一切社会力量反对中国。美国各种非政府组织被动员起来攻击中国。美国大学以前号称最独立,与政府无关,现在美国大学要与政府合作。以前中美之间的科技交流大多是通过美国的研究机构来协调的,现在基本处于停滞状态,我们很多领域的留学生都走不出来。

“四补”之三是世界性的模式。美国人说要组成“世界队”来对付“中国队”。美国现在正在各地形成各种新的联盟。美国一方面已经“退出”以联合国为中心的世界体系,但同时也在重组各种反华联盟。美国一方面在“退团”,一方面在重组。本质上,它需要采取新的形式来统治世界。

“四个完成”的第四个是全方位模式。现在美国正全方位针对中国,从前两年的贸易到现在的技术冷战。技术冷战的下一步是什么?是否从国家安全领域延伸到其他民用领域?我们现在不知道,但是有一个很大的趋势。这对我们影响很大。例如,如果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封锁发动机出口,我们的大型飞机制造将面临巨大困难。除了技术,美国还在军事上针对南海问题和台湾问题。美国在意识形态和身份政治方面也包含中国。

美国的这些想法当然很神奇,但我们不能忽视它们。无论如何,这是美国对华战略,美国的战略目标很明确,就是再次中断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近代中国自清末被西方打败后,我们的现代化进程就一次次中断,之前的都被日本人打断了。今天美国人其实很清楚,中国太大了,容不下;中国改革开放40年,发展到相当程度。遏制中国为时已晚。

美国呢?这两年我们一直在讨论中国的两个陷阱,即中等收入陷阱和修昔底德陷阱。美国现在很清楚,如果中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那么中国永远无法挑战美国,也就是不会有修昔底德陷阱。所以美国有意从技术冷战到各个领域遏制中国。

第四,中美文明冲突

中国如何应对当前形势?很大程度上,目前的形势比美苏冷战更严峻,因为美苏冷战只是意识形态的冲突,没有文明的冲突,美苏至少属于同一个文明。俄罗斯人懂美国,我们不懂。通过观察海外社交媒体上的现象,我们知道俄罗斯人可以打着美国人情绪的幌子,用美国人的化名来影响美国大选,而中国人只是把自己的情绪放在社交媒体上。即使我们和美国之间没有文明冲突,文化理解也有很大差异,很多人不了解美国。

很长一段时间,一个美国人打他,我们就打回去。这个方法不管用。软实力和意识形态是我们的短板,不能用自己的短板挑战美国的长板。中国的外交应该充分利用我们的比较优势。我们有两个比较优势,第一是开放的潜力,第二是市场规模。

一、中国对外开放的潜力有多大?中国还有很多尚未开放的市场板块,任何板块的开放都可以改变西方对中国的态度。这两年中美一直在打一场中美贸易战,关系越来越差。然而,根据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智库的报告,这两年有6000亿美元流入中国金融市场,因为我们的金融市场近年来开了一个洞。根据《经济学人》最近的统计,今年前十个月有2000亿美元流入中国金融市场。如此大规模的资本流入与中国的市场规模有关。

二、中国市场有多大?消费社会主要和中产阶级有关,穷人不是消费阶级,精英阶层消费过度,不会对经济有多大贡献。美国中产阶级占50%左右,而中国现在是30%。然而,我们的人口基数很大,中产阶级有4亿,美国有2亿。也就是说,我们的中产阶级等于美国的总人口。前段时间特朗普政府和日本政府都希望用钱吸引国内企业回归,但美国和日本都不会成功,主要是因为美日企业都不想放弃中国市场。

5.中美之间很难脱钩

我不认为这两个经济体可以完全脱钩。美国追求的是“一个世界,两个市场”或“一个世界,两种制度”。我觉得两个技术体系是可以的,但是两个市场完全脱钩是不可能的。美国的脱钩政策可能在一个领域实现,即所谓的国家安全领域。美国会以保护国家安全为名,要求甚至强迫高科技企业回归。

在另一个领域,即医疗用品领域,贸易依存度将大大降低,但不可能完全脱钩。医疗企业的回归已经开始,很多人把这理解为“去中国化”,但我认为医用材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不能全部投入海外生产。据美国统计,美国超过85%的医用物质和97%的抗生素依赖于中国。这个统计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如果依赖程度太高就不合理了。

中美之间其他领域的产业转移不能用脱钩或“去中国化”来形容。在中美贸易战之前,一些西方企业已经从珠三角和长三角转移到其他国家,因为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和土地成本增加,环保意识增强。这种产业转移是正常的经济行为。所以,我们对前段时间中美经济关系变化的解读,过于民族主义。

这一波超级全球化导致了国际层面的分工,但很难持续下去。原因很简单:经济和社会是相互融合、相互嵌入的,但现在资本的主导地位过于突出,经济和社会完全分离,而且因为国际层面的分离,主权国家也无能为力。社会呢?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收入分配的问题。皮契蒂在《21世纪的资本》中所说的,只是分配问题。但其实远不止收入分配问题,还有更深层次的问题,没有解决的办法。

最近一直在想,在我们崛起的过程中,包括国有企业在内的既得利益集团,不开放是无法打破的。我想中国政府在这个问题上也有共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开放过去不允许开放的金融领域,这是一个战略问题。以今天中国的发展,中国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对美国和西方实施单边开放政策。中国应该向历史上的大英帝国学习。大英帝国是单边开放的。就算你不给我开,我也给你开。美国人做事的方式就是平等。你给我开,我再给你开。

在很多方面,大英帝国的方法远远优于美国。美国霸权在短时间内开始衰落,而大英帝国的霸权持续了一个多世纪。单方面开放的原因是全球生产要素只有在开放状态下才能进入你的国家。汽车行业、德国、日本、美国等西方企业在中国已经形成了产业链,不可能把整个产业链搬回来,企业本身也没有放弃中国市场的动力。

只要政府不像解放初期那样驱逐外企,外企就不会离开;没有一个国家有如此多的资金投入来吸引这些企业回来。所以,我不担心完全脱钩。只要美国还是资本主义国家,只要中国开放,就很难实现完全脱钩。如果单方面开放,美国脱钩的希望就更小了。

不及物动词结论

总之,要对美国有一个客观的评价。美国的衰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衰落,美国还在进步。美国媒体在美国报道负面新闻,中国媒体也在美国报道负面新闻,所以我们很多人容易产生幻觉,认为美国已经彻底失败了。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从历史经验来看,大国的衰落需要一个漫长的历史阶段,不会一下子就衰落。今天美国的问题主要是治理体系。美国的经济体制问题不大,经济还是自由创新的。创新能力、优质资本、优质技术、高素质人才还留在美国,没有逃脱。

美国目前的危机远远落后于反越战争和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的危机。事实上,美国一直处于危机之中。它的宪政制度考虑到了危机,一般的危机也洗不掉它的宪政制度。

未来中国只要不犯颠覆性错误,还是有很大优势的。这个颠覆性的错误就是封闭自己,停止开放。只要中国继续开放,外资就会进来,技术不会完全脱钩。中国要学会和美国共存,不要想着怎么打败美国。作为中美这样的大国,只要不战胜自己,就很难战胜对方。我相信中国和美国,在最坏的情况下,也可以像美苏冷战时期那样,半个世纪不发生直接冲突。因此,我们不必对中美关系如此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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